文中说的奶奶是我的太婆,作者是我的表姑

    据说,每个人来到人间,都自带保护神,之所以勇往直前无所畏惧,都因为有了保护神,他们尽职尽责,与主人生死相依。

   “你不能带走她,她才十二岁,她的生命还有很多可能…”     一团浓墨般的黑气变幻各种形态,此刻,黑气形成人形,它摇头,表示拒绝。     “我愿意和你做一笔交易。”闪烁着层层金光的保护神,迷人而圣洁,那独属于她的保护神,回头留恋地看着病床上的她,奄奄一息,陷入黑暗的昏迷。死神,裹着浓墨般的黑煞气,向病床逼近。保护神坚定地交出自己:“让她活下来,我消失。”死神迟疑着,默许了。煞气瞬间褪去,层层金光,在病房闪闪发光,渐渐变淡…消失…     这年的冬天,异样的冷。奶奶花园里所有的生命,茉莉,栀子,玉兰,夜来香…全都隐匿,连那棵红色的夹竹桃都无言地萧索。

   家在半山腰,通向家的路是很长的石阶路,石阶扭了两下,就形成一个拐角,拐角处的奶奶正往家的方向赶,那一头三十岁就白了的头发,在六十几岁奶奶的头上扎成结实的发髻。一根根都服服帖帖的,是奶奶精心用芦荟汁服侍的成果。奶奶一向精气神十足,嗓门大,做事干净利落。可此刻,服帖的发髻不再听话,松松垮垮歪在左侧,精致的奶奶无心理会,她知道自己正在打一场仗,战场就在病房,就在手术台上,输赢毫无把握 ,她只知道身边有一双脚,要截断她回家的路,她看不见,却分明听见那飞快的脚步声。一向果决勇敢的奶奶,腿软无力。她想起另外一双漂亮的小脚,平时总轻快跑在她的前面,回头得意地笑:“奶奶,你输了。”那是一双十二岁女孩的脚,此刻正在病房里无力地耷拉着,像极垂死的鸟儿耷拉着的双翅。恐惧使奶奶腿脚发软,但,孙女渐渐肿胀的肚子,巨痛到扭曲的脸,无神的双瞳,在身后猛地推着她往上爬。救护车正在赶往医院的路上,孙女命悬一线,钱,救命的钱,必须带够。

   死神脚力足,而且非常自信,他轻视凡人的能量,奶奶明确感觉到了。她愈发恐慌无助,她站不起来,瘫软在台阶。在用手支撑时,她惊喜发现手的力量,于是,双手立刻被赋予双脚的功能,她们灵活配合,加入这场生命抗争。“我这次不能输”,奶奶对最爱的孙女许诺。

   奶奶爱花,后门就是她的花园。奶奶似乎偏爱白色而有芳香的花,茉莉花,栀子花,白玉兰,夜来香…你完全可以想象,夏季来临时,奶奶的花园给后门山的左邻右舍,甚至整个后门山带来的惊喜,整个后门山氤氲在香气中,花香随风飘扬,迈着婀娜舞步,成群结队,是跳着舞着串门去的,慷慨大方地送给所有的人,就连梦境都是香喷喷的。浓郁的夜来香,让蚊虫都要打着喷嚏远离的。一粒粒的茉莉花,用针线串起来,像一串洁白如雪的珍珠项链,奶奶将她们挂在我脖子上。重瓣硕大的栀子花,奶奶会缝在我的衣领上,我就这么每天香香地去上课,奶奶就是这么呵护我,她说,孙女是花园最美最香的花。     奶奶的花园的花事在夏季最灿烂辉煌,亦如奶奶旺盛的生命力和坚定的意志力。

   因此奶奶赢了,救护车

   “哩哩哩”成为我记忆中最响亮最可爱的声音。

   爱在荆棘丛生的路尽头,另外向旁边硬是辟出一条全新的生命之路,虽然狭窄,且坑坑洼洼,但它牵引着我走向未知的将来,小路慢慢延伸开去,我勇往直前,奶奶殿在身后,她替代了保护神 ,成为我坚实的铠甲,护佑着我,金光闪闪。

   奶奶的花园里后来多了一种花—莲花,圣洁的莲花是奶奶留给我的灵魂皈依的线索,这是后来我忽然醒悟到的,这线索在我五岁时,在三沙留云寺,在奶奶牵着我小手上香礼佛时就已经留给我了,因此之后风雨来袭,我心系莲花,终于安然无恙

陈雪珍

前阵子在一本书中看到这么一段话

要跟他保持连接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记住,remember,就这样简单。 不需要做任何形式的东西,或者至少不需要刻意去做。 但是你心里记住这个人,他的影响就不会那么容易散掉。
——严冬冬,《纪念陈家慧》

和《寻梦环游记》里的那句经典台词:“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太婆已经去世20年了,我与她的记忆不多,交流也不多。偶有带朋友去到文中留云寺时会和朋友提及儿时太婆经常在寺中小住,这位老人也依旧停留在我的记忆中。